燕归辞姜清慈宋别尘

次日，燕蓁叫来了自己院里所有的婆子丫鬟。众人懒怠的站在院中，还有几个婆子仗着自己是家生的奴才资历不浅，见左等右等人还不出来，竟叫小丫头搬来了长条凳坐在上面嗑起了瓜子。

其中一个年纪最小的丫头怯生生站在最后面，不安发问：“不知道小姐叫咱们过来是要做什么？”

几个婆子互相递了个眼神，都是在府上做了大半辈子奴才的人，此刻心里有数着呢。这样的阵仗局面要么是收买人心，要么是不痛不痒的训示敲打，再看燕蓁这一年里有一多半都是病歪歪的样子，因此她们都没放在心上。

此时，灵雨躬身在燕蓁耳边说了句人都齐了，搀扶她起身出了房门。

燕蓁站在廊下看着院中一干人等，视线一一在他们面上扫过。

“愣着干什么？小姐出来了，等我给你们搬椅子呢？”灵雨叱道。

几个婆子纹丝未动，碍于面上得过去，所以原本坐着的站了起来，此刻个个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还是年轻脸儿嫩的几个小丫头听了吩咐赶紧搬来了椅子，请燕蓁入座。

她未置一词，坐稳后对众人道：“我久病不爱理事，院里的人来了走了的，从前我未曾过问，如今想想着实有些欠妥。今日我让灵雨从我库房拿来了高丽布十匹、三线布五匹、毛青布五匹。天儿开始暖和了，大家各自领了去裁春装。”

话毕，有些人脸上十分惊喜，有些则左右观察着各自亲近的婆子的脸色，见她们笑了，自己才敢跟着笑了。几个婆子互看了一眼，心里暗道：看来今儿是收买人心来的，这庶女可算有点眼色了。

灵雨见院中一时间竟无人道谢，落了小姐好大的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却见站在中间的婆子慢悠悠晃了出来。

“小姐这是哪里话，照顾您不就是咱们的本分吗。我们都听从夫人的训示，来了走了都有记录可查，决不让您操心。”她呲着满口的黄牙，冲燕蓁笑的一脸亲切，实则话里都是软钉子。

其余几个婆子当然也听懂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心中嘲讽这个病秧子。

“我记得你是齐顺家的吧。”燕蓁吹了吹茶，慢条斯理道。

“正是。”

那婆子胸脯挺得高高的，脆声应下。在场的都知道，她相公齐顺是颇得燕将军信任的管事之一，一直帮着打理燕家的庄子。

燕蓁笑笑，“正好，我昨日已同哥哥打过招呼，你今日收拾收拾便离府吧。”

“离府？”齐顺家的一听，眼睛睁的豁圆，高声道：“凭什么！我是家奴，就连夫人都没有将我赶出去的道理，你凭什么？”

众人同样震惊，面面相觑，不懂这是何意，但也不相信燕蓁真能拿齐顺家的怎样。

她笑吟吟的品了口茶，慢慢将茶盏放下，拿起账本，手上闲闲的翻阅着。

“若我没记错，自从你来我院中，便是掌管月例库银。”

齐顺家的咽了口唾沫，脸上还是不服神色。

“是又如何？我做事夫人一向放心，且这些年的账每月都给夫人看过的，夫人也没说有何问题。”

见她一口一个‘夫人’拿出来压自己，燕蓁也不动气，只道：“母亲掌家不易，我自然要替她分担，哪里还能再让自己院里的事去烦她呢？我只问你，去年秋天到年底，进项一百二十两，出项林林总总加起来是八十两，这八十两我就不问去哪了，只说最后对账少了的十二两呢？”

“这、唉！小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那不是入冬了嘛，炭就用的多了些，许是没来得及记上去。”

“十二两的炭？都够把整个将军府点着了！”灵雨道。

燕蓁将账本往桌上一撂，震得茶盏嗡嗡响。

“你可知十二两意味着什么？不说寻常人家二、三两便可过活一个月，就说同父亲官阶品级一致的人家，十三两是正房两个月的菜金，而宫中一个答应的俸禄，每月也才三十两。”

闻言，几个婆子不禁站直了背，见燕蓁连对宫里的事项都如此了解，才发觉这位主子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糊弄。

燕蓁换了个坐姿，便于更加清楚的看见那张黑黄老脸上的神色变化。

“我知道，你每月从边边角角抠出来一二两，不算显眼。而且你见这么长时间下来，我从不过问，便连账都懒得平了，月月应付了事。你不认，没关系。我把你交给夫人，届时你一条条的仔细解释清楚吧！”

齐顺家的听到这里，一滴冷汗从额角流到了眉尾。她的眼珠来回转了几圈，心里明白就算夫人信任她，也不会轻易将下人中饱私囊的事轻轻揭过。她猛地扑倒在燕蓁脚边，干嚎着：“小姐！小姐！你疼疼老奴吧！我...我竟是老糊涂了啊！”

见到座上情绪丝毫不受影响的燕蓁，众人这下真的看呆了，一个个的大气不敢出，暗想完了，齐顺家的莫非真要被赶出府去吗？那自己那点子腌臜事岂不是也要兜不住了？

灵雨冲她‘呸’了一口，怒道：“你现在知道错了，之前欺上瞒下，以为可以奴大欺主的神气去哪了？”

齐顺家的跪在地上缩成个乌龟样，哀求道：“老奴错了！是老奴傻了，缺心肝！猪油蒙心！”说着她便自己扇起了自己巴掌。

“只求小姐不要将我赶出府去！我一定做牛做马，我诚心悔改！”

像她这样的家奴，再分到个这样的肥差，过得比外面的寻常百姓不知好多少倍。因此现在齐顺家的又是磕头又是抽自己，就是想着即便闹到夫人那里，你看看，我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