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

此刻房中——

燕蓁见过他狠，见过他疯，唯独没见过他跳脚。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他的胳膊被你摔断了，我没有让我的人来找你算账已算客气，你还想怎样？”

“我想怎样？”萧允羡气的发抖：“我当时都看见了，是他故意在跌下马的一瞬间用右肘着地！”

闻言燕蓁皱眉，顿住一瞬，接道：“那也是你蓄意伤人在先！”

“好，好，好。”萧允羡咬牙切齿，他抄起骨扇，眼中含恨：“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燕蓁愕然，一把拽住他的袖子，阻拦道：“你站住！你给我回来！”

二人拉扯间，他的衣带也散了，素日的君子儒雅全没了，像头拉不回来的牛，不吭声就是闷头往门口走，二人就如同两个坊间打架争吵的寻常夫妻，来来回回又拉又扯。

“你在报复我是吗。”

萧允羡走到门口，突然站住不动了，他双眼充血，脸上尽是疲惫与颓废。

“可我从没让别的女人挑衅到你面前过。”

继位以后，他为了巩固皇权和笼络人心，接受了个别大臣送进宫的女儿，制造她们受宠的假象。后宫和前朝一样又不一样，斗生斗死，如履薄冰，世人以为皇帝至高无上，却看不见背后的制衡与苦衷。他的好恶，常常被众人用来当作一种态度，每当刻意冷落她，刻意不去见她，有谁看见他藏在权利背后的一颗心，无法轻易示人。

他错了...

他不该不声不响的为她铸造四面围墙，既挡住了危险，又围住了她。后来，连他都进不去了....

“燕蓁，你对我好差....”

他束手无策了。

被叫了全名的燕蓁莫名其妙又气不打一处来，她想回嘴说晏曜雪是死人？那些后宫的高门贵女是摆设？话到嘴边又咽下，觉得问出口就是在乎，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还在乎。

“既然你也知道，那就不要再纠缠了。”

萧允羡自嘲一笑，握着扇子的手无力垂落。

“如果回不到过去，那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静静看着她，眼中的渴望和惶然杂糅成了雪天里的一粒火、炙热大地的一滴水，明知是杯水车薪的奢求，却依然心存幻想。

房中安静下来，良久，燕蓁才道：“你去幽州吧。”

“平靖关虽然停战，但我仍莫名的心有不安。如果想让我原谅你，你便率幽州军去支援前线，为眼下局面未雨绸缪。等一切安定之后，我可以和你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这番话说的和缓，也模棱两可。但对萧允羡来说，如久旱逢甘霖。

“好。我去。”

他没有犹豫的答应，反而让燕蓁有些局促。

“你...这一世你没有被圣上册封挂职，如何调军？”

萧允羡会心一笑，“你担心我？”问完又不让她回答，道：“我有办法。”

他微微挪了一步，想拥抱她，最后却只是伸出手，勾住她的小指。

“说话算话。”

……

十一月初，萧三皇子假传圣旨，带走了幽州的二十万大军，被朝廷以谋逆罪通缉。

与此同时的上京，蛮夷突然进犯，北齐陷入外争内乱。

初雪这天，皇帝薨逝，二皇子逼宫谋反。

据说，首辅大人江刃辛挥刀砍下二皇子头颅，血洒承明殿。

北齐帝位悬空，朝中推举四皇子继位，连发数诏召回，边关皆没有回复。

僵持之下，有人推举先帝遗腹子，宜妃诞下还未满月的五皇子继位，由皇后和首辅江大人共同监国。

西凉王庭。

燕蓁将线报丢进香炉中，极速收拢的火光中，信纸上仅有寥寥几行字，最后灼烧的仅能看见四个字：一切如常。

她隐隐不安，但又抓不住任何蛛丝马迹。

燕蓁坐回榻上翻阅手札，漆九芳此刻给她端来一杯茶，经过半月休养，他右手的绷带已经拆了。

“每次来都见殿下看这卷竹简，里面记了什么，让殿下这样废寝忘食？”

“阿娘留下的，上面记了许多医术和咒术，有的还十分古老。”

漆九芳凑近一些，趴在她腿边，垂眼小声道：“有没有能让人动心的咒术？”

燕蓁心不在焉，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只答道：“这个没有，这上面记得几乎都是救人的法子，只有一个叫做‘氓’的咒。如果正着念，施咒者就可以对被施咒者附着诅咒，但倒过来念，施咒者则会将自己的生命献给被施咒者。”

他掩饰住失落，附和了一句：“善恶全在一念之间。”

“是啊，不过既然施咒者都恨的要诅咒对方了，怎么还会想要反过来念去救人？”

漆九芳摇头，少见的反驳了她。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毕竟人性复杂。”说完，他暗暗瞥了她一眼，又道：“但也有一种情况……”

“什么？”

“恨也是爱，爱也是爱，爱恨皆系于一人，是情之所至，控制不了。”

燕蓁不明其意，见他凝视着自己，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

“殿下，孜亚大人请您去齐星阁说话。”

她起身出门，漆九芳拉住了她，拿过面纱为她戴上，才为她开了门。

齐星阁内，燕蓁开门见山。

“西凉王有新的追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