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

燕蓁对周围发生的嘈杂充耳不闻，她此刻心里十分紧张，面上却不显。

她已游到圆柱周围，双手用力一撑，坐上了湖中央的石台，圆形石台不算宽，仅能容纳一人站立的空间，石台中央就是铜柱。

她站在石台上对着铜柱举起手，隔空已经能够感受到隐隐的电流声。

燕蓁闭眼，启唇低声道：“一、二、三。”

就在手掌贴上圆柱的前一刹那，电流在铜柱的顶端如放烟花般抽射而出，看上去就像阴沉的天突然乍现一道雷电，四溅的星火化作流萤从高空散落，火树银花般飞落在众人的头顶，有的还未湮灭的火星落在人的肩头上，烧出了一个极不显眼的洞。

成功了！

燕蓁睁开眼，看着自己贴在圆柱上毫发无伤的手，一颗心落进肚里。

早在上问天台的前几日，她便央求谢良臣用引雷术帮她。既然她们可以利用人为制造天意的假象，她也可以。但这个计划太过冒险，谢良臣并不肯答应，床上床下的软磨硬泡了许久，今天这一试，其实燕蓁自己也仅有七分把握。

在场众人都呆滞的看着湖中央，身心震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这还不是上天显灵？这次真是见世面了！”

“我早就说皇太女天人之姿，你们这群短视的东西。”

“怎么办，我是不是得罪了未来的女皇？现在请罪还得及吗？”

云星璇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口中自言自语：“不对，这不对，一定是她做了手脚...镇湖柱有问题！”

离她最近的云心宿有些鄙夷的剜了她一眼，心道都这样了还要质疑就有些跌份了，她觉得输了就认不丢人，一直逞强不认才丢人。

“不然你也下去摸一摸？”

周围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星璇女君若不信天意就下去看看，或者拿出证据来，不要口说无凭。”

说话间，乌云徐徐散开，天空骤然放晴。

云裴之一直沉默的看着，此时见空中彩云乍现，他垂眸掩住眼底的复杂，跪下道：“恭迎皇太女归位。”

其他女官反应过来，也顾不上介意他的男子身份，也跟着纷纷下跪，齐声高呼：“拜见殿下——”

云想容静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嘲的闭了眼。云衣霓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湖中央的人，欣慰一笑。

落日后。

女皇的寝宫里，谢风来恭敬的跪在地上，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经过细细讲述给了上首之人。

只见原本痴呆的白发老太太此刻正襟危坐，一双凤眼锋利而睿智。

“我说这孩子行，你不放心非要反对，当初还不愿把人带回来给我看，偏要我使出这一计。”

谢风来再次俯身，感慨道：“挽之的遗愿本就是让她做个普通人，平安幸福的度过一生，燕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身子骨不好，虽然性子上外柔内刚，但年纪小，早前十分怯懦，也不知怎么...如今竟长成这样有魄力的样子了....”

“这不好吗？”云真大笑，虽然垂垂老矣，却能看出往昔爽朗的影子。“你也该改口了。”

谢风来眼圈红了，点头称是。欣慰道：“对，不是燕小姐了，是皇太女殿下。”

“你也不要怪我狠心，让她刚回来我就撒手不管。如今以想容的声望和威信，我是能护得了她一时，可以后呢？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早点放手，让她自己去面对去磨练，是对她好。”

“臣明白。”谢风来还想劝慰几句保重身体的话，却知道说了也是于事无补。云真确实已经大限将至，这些年全靠他用祝由秘术撑着，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蓁蓁啊...这名字是小幺取的？”

“是，挽之特意提过，不论燕将军是否答应收留，不论这孩子将来姓什么，都取一个单字‘蓁’，寓意枝繁叶茂。我猜是她希望孩子如大树般坚韧，生命力像枝叶般繁茂。”

云真点着头，神情动容，似又想起往事，红着眼念叨着：“蓁蓁....蓁蓁....是个好孩子，南禾的将来有她，我放心了。”

这场密谈当事人并不知情。

燕蓁回来后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衣衫，正想用鸽子联络谢良臣，却发现他已经坐在房中了。

“你何时来的？我正想找你。”

她坐在铜镜前，谢良臣站在她身后拿帕子为她擦头发。

“你今日躲在哪里？我到处都没看见你。”

“.....”

“幸好幸好，有你这个靠山，不然我就真的没命了。”

“......”

听不到他的回答，燕蓁转身仰脖看他，“你怎么了？”

谢良臣的手拂过她的湿发，他仍处在后怕的情绪中。

“我要你答应我，今后再不许这样冒险。”

见少女笑眼弯弯，还嬉笑着打趣：“有你在，我怕什么？”

他生气的握住她的肩头，严肃道：“这是能拿来玩笑的吗？若我今日失手了呢？”

燕蓁被他突然地怒气吓住，眨眼问：“你还有失手的时候？”

他气闷，跳过这个问题，再次教育道：“别嬉皮笑脸的，我现在很认真的警告你，若下次再做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去给你....”

‘收尸’二字就这么被咽了进去，以往的嘲讽反话此刻连在舌尖过一遍都觉得忌讳。这一世他的净力没有被收回，一开始他还有些侥幸，经过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