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

说到最后，燕蓁已经泣不成声。过去一直以来的压力再也无法压抑，她多想，只做那个永远数着数儿满心期待的小姑娘。

她的泪珠滚落的又急又大，燕非惊慌的第一时间就抬起手要为她拭去，却停在半空不知所措的不敢靠近她的脸颊。

她终于敢抬眼看他，却被泪水糊住了视线。

“我以为，只要让哥哥喜欢我，不舍得离开我，你就能在选择天下之前稍微犹豫一下，想一想，家中总还是有人在等你的，你要回来，一定得回来，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回来....”

燕蓁在开棺验尸时没有大哭，看见哥哥的信时也没有大哭，却在此时此刻，放声边哭边冲他喊，悲伤来的如此后知后觉，甚至成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不愿失去你，我不要失去你.....”

“我不要你做风做雨，我不要你将大义排在我面前，甚至排在你自己面前....”

“我就是自私任性....就是要一直霸占你....”

燕非呆呆的听着她的宣泄，下一秒一把将她拉入了怀里。或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安全，她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娇纵一股脑跑了出来，此刻像个要糖吃的孩子更加放肆的大哭。她贴着他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叫着哥哥，哭到声音都哑了，上气不接下气。燕非仿佛又看见那个迷路的小女孩，他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像小时候一样抱着摇晃她的身体，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轻声哄着。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别哭了。”

“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生闷气，我早点找你说清楚就好了。”

见她还抽噎着，燕非抱着她调转了个方向，往旁边努着嘴示意道：“你看，那边的狗一直在看咱俩，肯定是被你的哭声引来的。”

燕蓁含着泪往那边一看，果然有只小黄狗蹲在地上，长了个八字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正盯着自己。

她‘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燕非也跟着一起笑。她用脸蹭了蹭他肩膀，将眼泪全抹在了他衣服上。燕非的两只手环在她的后腰处交叉锁住她，低头静静看着她，等待燕蓁平复心情。

天空突然升起数百盏孔明灯，暖黄色的光星星点点的照亮了整个夜空。

“蓁蓁，好美。你快看！”

数百盏写着愿望的孔明灯之下，桥边相拥的两人一同仰着头。男子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平日里磊落的意气和骄阳般的俊秀此刻尽化作柔情；女子红着一对眼，脸上仍有些未褪尽的哀伤，眼角双颊一片艳色，还带了三分娇气，惹人怜惜。

他仰着头，看着天上静静的说：“蓁蓁，若每个人的宿命都是注定的，那么结局无论是什么，我都欣然接受。与天斗，会很辛苦的，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我不辛苦，哥哥便权当是我自私，是我要勉强，我要哥哥一直好好的活下去。”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活下去。你也要答应我，别再违心。无论你对我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妹之情，你早就是我的牵绊了，不论是生前还是死后，我燕非都放不下你。”

闻言，燕蓁仰着头睁大眼，想要努力看清离自己最近的一盏孔明灯上写了什么愿望，好让眼泪不掉下来。却见燕非突然低下头，俯身托住自己的腰身，毫无预兆的吻了上来。

她松松的勾着他的脖子，眼中还是茫然的水雾，却在感受到他的动情时慢慢闭上了眼。

这一吻与上次不同，除了情到深处的坦然展露，还有一丝占有与色气。燕非撬开她的贝齿，吸吮她的舌尖，将她吻的直到忍不住喘息才克制着拉开些距离。

他的眼底幽邃而迷离，贴着她的耳朵哑声道：“这下扯平了。”

.....

燕蓁和燕非回到马车处时，虽然都没有和彼此搭话，饶是这样，灵雨和明岩也觉得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啧，是什么呢，这怪怪的氛围....”明岩摸着下巴看少爷将小姐扶上马车，二人竟然谁都没有看彼此，就连眼神稍不注意对上了，两个人又同时又都迅速移开。

灵雨赞同的点点头：“明明好像吵完架和好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马车往将军府的方向驶去，一双眼始终在暗处注视着一切，直到马车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道路中。

“殿下，动手吗？”清风从他身后询问。

萧允羡不作声，黝黯的双眸没有波澜，单手握扇背在身后，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此时白玉质地的扇骨裂了一条长长的纹路。

“再等等。”

清风不明白等什么，却不敢多问，想起日前捉拿回来的那人被殿下折磨的死去活来，他小声缓慢的吞咽了一下，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另一边，江刃辛回到府中，就看见江槐披麻戴孝的跪在院里，后背还背着若干荆条，惹得府中下人纷纷噤若寒蝉，不敢吭声，陪跪在两旁。

“江老大人这是做什么？”鹰扬寒着一张脸，冷冷质问，却见对方纹丝未动，眼皮也未掀。

江刃辛挥退一众吓得打颤的下人，众人如释重负呼啦啦迅速跑走了，他给了鹰扬一个眼神，命他也退下。整个院里此时只剩他和江槐两个人。

“老朽负荆请罪！”江槐的声音年迈沙哑，却铿锵有力：“我对不起先太子，竟然教出了一个满脑子只有情爱的混账东西，竟被女人利用！”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以头撞柱，碰一声！他的头顿时血流如注。江槐呆坐地上，满脸是血的看着江刃辛未挪动半分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