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姜清慈宋别尘

鹰扬目送燕蓁上了马车，他和吕一默默对视了一眼，看人驾车走远了。管家忙上前问道：“我怎么瞅着出来的时候大人脸色不太对，燕小姐脸色也不太对？”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抬头看见树杈上停了两只鸟，指着对管家道：“你看，一个想得太多犹犹豫豫不敢靠近，一个知道的太少试探了一步见没反应就缩回去了，照这个进度，什么时候能共筑爱巢？”

管家抬着头眯着眼看来看去，“啥？那俩鸟不都是公的吗？”

听不见回话，管家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鹰扬的影子。

不远处的回廊转角，一个仆从打扮的男人收回视线，转身提步往江老大人处去了。

大约等了两日，萧允羡终于回复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燕蓁展开信笺看了一眼‘琼林苑’三字，轻轻挑眉。

次日，马车停在了琼林苑侧门。

“燕小姐，不如我跟您进去吧，也好以防万一。”

燕蓁在吕一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提起裙摆慢慢上了台阶，“不用担心，他不会动我。”

侧门进去就是后苑，她并不着急，而是慢慢悠悠的欣赏苑中景色。

正值冬日，这几日才下过雪。苑中的湖面已经被冰覆盖，积满了厚厚的积雪，远处的几只白鹭在冰上踽踽独行，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身着胭脂色披风，颈间一圈雪白的狐裘围领，此刻走在其中，仿佛大地上的一瓣梅花。燕蓁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鼻尖此刻已经有些冻红。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沉得住气。”

萧允羡从一树覆雪的梅花后现身，他身披棕黑色相间的貂裘，加上通身的气派，整个人一眼看去无比华贵。尤其是那张温润无害的脸，若是不了解他的人，还道是怎样的君子贵人。

“三殿下。”燕蓁缓缓见礼。

看见她冻的有些微红的脸颊，萧允羡道：“此处梅花开了，陪我走走吧。”

于是萧允羡在前，燕蓁错后一步，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徐徐走在落雪的梅林中。期间无论他怎么等她跟上来，燕蓁总是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我能吃了你不成？”

“殿下即将问鼎东宫，我怎么敢与殿下并肩而行。”

他的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惊诧，随即盯着她，眼含深意的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其实燕蓁根本没有时间盯着他的动向，只是算算时间，前世大约也是这个节点之后不久，太子宝册就正式传给了他。

“我对殿下的了解，比殿下以为的还要多。”

她向前一步，眼中是冷静的锋利。

“听说日前太后驾崩了？”

见他嘴角笑意加深，双眼变得更加温和，燕蓁知道这是他不悦和警惕的表现。

“实乃遗憾，毕竟太后这么多年看着殿下长大，如今却看不见你为人君主的样子了。”

“你想说什么？”

燕蓁再向前一步，二人距离已不过一指。她颔首逼视着对方，冷冷道：“我知道太后是怎么死的。若是此时揭露，你猜，你的太子之位会不会受影响呢？”

话音刚落，萧允羡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又往前带了几分。二人之间再无距离，燕蓁的手抵在他的腰间，拧眉怒视着她。

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

四年夫妻，即便最后没有圆满的善终，燕蓁也比旁人都更要了解他。即便前世被他废黜后位，自己郁郁而死，她也从来没想过拿他毒杀太后的事报复他。燕蓁想，如果袒露自己的弱点是为了让相爱的人在不爱以后精准的狙击，那将是世间最悲哀的事，没有之一。

可今日为了获得真相，她终究还是亲手将当年埋葬的爱慕再挖出来，成为自己最不齿的那种人。

“太后‘费心’养育你十余载，殿下今日才得以将她杀之，等了很久吧？”

萧允羡倏地将她推远，脸上再也维持不住君子面具，狠厉的看向她：“你知道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

燕蓁倒在雪地里，撑着地的手感到彻骨的冰冷。

“若殿下说出平靖关之战背后的交易，我便将我知道的都带进坟墓。”

“哈哈哈哈哈哈，说到底，你约我见面只不过是为了你哥哥。”他笑的阴郁骇人，眼睑赤红。“好啊，那我不如直接成全你，让你们兄妹俩在下面团聚岂不更快？”

萧允羡将手中的白玉骨扇抛向上空，然后迅速反手抓住，一个箭步将燕蓁按在身下。‘啪嗒’一声，扇尖弹出尖锐的钢针，正对准她的颈间动脉。

即将刺入的前一秒，握着骨扇的手停住，他的双眸充血，恨恨的盯着她，迟迟下不了手。

她仰倒在雪中，发丝如墨般倾泄在雪地之中。燕蓁抬起下巴，用悲悯的眼神注视着他。

“萧允羡，你也曾得到过爱，是你的多疑和偏执，还有那不自知的自卑将爱你的人推得很远很远，远得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男人肩侧的发丝流泻而下，轻触过她的脸颊，悬停在她眼前。他与她离得太近，近到呼吸吹过她的侧脸，白色的热气氤氲了两个人的眼眸。

“你到底是谁....”

他压在她的身上，手掌撑在她的耳边，一颗心被她揉弄的七上八下。明明是自己拿了一手好牌，却被她抢先叫了地主，一下一下炸在心里。

“你告诉我真相，我就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