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姜清慈宋别尘

燕蓁是和父兄为国捐躯的讣告一同到的上京。

这些天她一直躺在棺材里，任谁劝解或想要拉她出来，都被谢良臣阻止了。她抱着燕非的手臂，意识昏沉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到达上京郊外后，谢良臣将沉睡的人抱出了棺材，目送队伍过了关卡后进城，然后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小院。

三日后，房中。

燕蓁看着架子床的顶发呆。

“醒了？饿不饿？”

谢良臣进来后放下托盘，其中几样菜都以清淡为主。燕蓁没有任何回答，他习以为常的走到床边自然的拿起她的手腕，搭在脉上。

半晌，又将手腕轻轻放回被子中，温声道：“起来吃点东西吧。”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

谢良臣等了一会儿，慢慢掀开被子将她到了桌边，将人放在自己腿上搂在怀里。他拿起勺子舀了起来，耐心的吹散热气，才送到她的嘴边。

“来。”

少女目光空洞呆滞，如没有生命的琉璃娃娃。不论谢良臣怎么喂，都未能喝进去一勺。环着怀中人的腰身，轻易就能感觉到瘦骨嶙峋的身体仿佛拼装的一般，晃一晃就能散架。

“晚些吃鱼怎么样？我记得你最爱喝鱼汤。”

“.....”

“等会我帮你量一量尺寸，该做几件厚衣服了。”

“.....”

“我去院子里晒药材，你要不要看？”

“....”

谢良臣把她抱在躺椅上，为她盖好薄被，拿起竹簸箕细细的挑拣着里面的药材，为她介绍着。

“这是土木香，除了入药还可以制成精油，有镇静、杀菌的作用。”

“.....”

“这是川乌，有去寒湿、通经络而除冷痹的作用。”

“.....”

“这是白芍，有补血敛阴，柔肝止痛的作用。”

“.....”

无论他说什么，躺椅上的人垂着眼，连眼睫都不曾动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麻黄....”谢良臣将手中的药放回筐内，侧头避开她，待眼底的酸意忍过去后才又转回来，静静注视着她。

院内只剩下鸽子的咕咕声，良久，谢良臣低头轻轻笑了一下，说：“还记得师父去了西凉后由我为你诊脉时，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吗？”

他走进房间，在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盒，又回到院内在她面前打开。

“这是传世花，有起死回生的作用。”

眼前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燕蓁缓缓抬眼，视线移动到锦盒之内。

“传世花...”

他的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

“师父回来后，一定有办法，在此之前，你要好好吃药吃饭，再坚持一下，好不好？”谢良臣一边轻轻哄着她，一边唾弃自己残忍的给了她一个假希望。

但他不能失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日日就此消逝。

“...谢老什么时候回来？”

久违的娇软声音响起，谢良臣忍住眼中的泪，笑着摸上她的头发。

“快了，快了。”

又过了几日，燕蓁开始慢慢能够吃些流食，药也按时喝，除了很少开口说话之外，这些变化已经足以让谢良臣内心雀跃。

上京的第一场雪来的时候，吕一找上了门。

他跪在燕蓁面前，一米八的大汉哭的泣不成声。

“燕副将说让我送信之后在上京待命，我当时不明白，现在我方明白他的苦心，今后吕一的这条命，就是燕小姐您的。”

说完，头重重扣在地上，哭说：“没有燕副将，我早已见不到我娘。”

燕蓁看着门外的鹅毛大雪，花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极疲倦的开口：“哥哥生前写了信？”

“是，大约半月之前，命属下亲手交给四皇子。”

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缩了下肩膀。谢良臣看见后拢了拢她身上的大氅，攥住她的手，源源不断的暖意流向四肢百骸。

“你可有办法给四皇子递话？”

“属下可以一试。”

“嗯。”她靠在谢良臣身上，身心都觉得倦了，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轻轻阖上了眼。

“就说我病了，辛苦萧哥哥来见我。”

–

萧允岸来之前，先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站在院中，自上次一别后，眼下再见面，隐约可察不经意流露出的意气风发。

“我来取我的令牌。”

谢良臣淡淡扫了他一眼，伸手将幽州军令牌丢给他，抱臂不语。

萧允羡眉尾微微上扬，越过眼前人向屋内道：“燕小姐便这样卸磨杀驴，利用完了就连面都不见了？”

“请回。”谢良臣对他毫无耐性。

原本温润的眉眼此刻染上些冷意，他眯起眼，又将声音拔高一度：“燕小姐难道不想知道，你父兄为什么死在平靖关吗？”

话音刚落，谢良臣伸手出招直逼他命门。他很少这样动怒，此时已经忍无可忍，因为他不能容许萧允羡拿此事再来刺激燕蓁。

白玉骨扇‘唰’的打开，挡住致命一击。二人在院中交起手来。

这时，门开了。

燕蓁扶着门边，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打斗。萧允羡第一个收手，他看着门边仿佛马上要化作一阵风飘走的人，再也生不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