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姜清慈宋别尘

“孜亚大人。”

一名身穿西凉王庭侍者服饰的女子将右手贴上左肩，向孜亚献礼。她叫尤娜，五日前被调离王庭来到疏勒城，照顾一朵看起来即将要凋零的玫瑰。

“她还没醒吗？”

尤娜摇头，担忧的往床上看了一眼，说：“醒过，但接着又没有意识了，这几天总这样，反反复复。”

孜亚无言的站在帐幔前，他微微屈身，一手撑在她的胳膊边，静静的注视着床上之人有些苍白的脸。

尤娜不敢出声，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腿都有些站酸了，也不见男人离开。她悄悄斜眼，想看一看孜亚大人的脸色，却在瞥见他温柔的神色时愣在原地，连小腿的酸痛也忘了。

她到王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孜亚大人…他的眼神好温柔，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连嘴角都在克制不住的上扬着。

突然，帐幔外露出的那截雪白纤细的手腕动了动，床上的人呼吸有些乱，似有醒来的迹象。

颤抖的眼睫如振翅的蝴蝶，孜亚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他又上前探了几分身体，离的她更近了些。

燕蓁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来了，却没想到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正想说一声晦气，生理比心理更快速的有了反应。

“咳……”

鲜红的血迹自她唇边流淌，刺中了孜亚的眼。

慌张的手想要直接去擦拭，却在燕蓁撇头避开的动作下僵在了半空。

“尤娜，去叫巫医。”

小姑娘答应着赶紧跑了出去，房中只剩下二人。

他收回手，搓了下指尖，沉默一瞬后再次带上浅浅的笑意，说：“不用怕，月神会保佑你。”

燕蓁倦怠的合着眼，并不答话。

“你叫什么名字？”

“……”

“我将你接到了疏勒城，这里虽然比不上王庭，但比边关的条件好多了。”

“……”

“过几日，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回哈拉墩。”

见男人自说自话，她不回答也没有对自己发难，燕蓁闭眼静静听着，强忍疼痛梳理着目前的处境。

看来她已经离开了北齐，到了西凉的地盘。不知哥哥最后怎么样了……

想到此，长长的睫毛轻颤，她将脸转向他。

“我哥哥呢？”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像天边的一朵白云，稍微不留神就会被风吹出去很远。

孜亚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腕，怕她成了断线的风筝，同时又不敢握的太紧，因为眼前人易碎的太显而易见。

他耐心的回答她，没有意识到连自己的声音都放的很轻。

“他很好。你的另一个朋友也很好。他们都留在了北齐。”

“他们知道……咳咳……咳……”

他一手虚握着她的手腕，一手轻轻捋着她的心口为她顺气。知道燕蓁想问什么，他说：“你受了伤，后来我直接将你带走了。”

也就是说哥哥并不知道她的行踪。

燕蓁皱眉，不想对这同绑架无异的行为多费口舌，亦不想关心为何他的态度有了如此大的转变。她顺了口气，勉强自己撑起半边身子，问道：“你会放过我吗？”

这次换成孜亚沉默。这是他第二次听她提到‘放过'，想起在地下城发生的事，他的面上十分罕见的浮现出一抹愧色。

“我可以弥补你，当时我不知道……”

他没有再说下去，燕蓁也没兴趣追问。她疲惫的撇开眼，眸色淡淡。

“我不需要弥补。”

“所以你会放我回去吗？”

孜亚的眉不自觉拧紧

“待在我身边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见此，燕蓁不想废话，她厌倦的闭上眼，躺回了床上，之后无论孜亚再说些什么，都只做听不见。

“巫医到了。”

说着，尤娜带着一个男孩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眉毛以及，白色的眼珠，如果不是灰蒙蒙的像覆上了一层膜，远远看去还真要与眼白连在一起了。

孜亚还没开口，却见那孩童白眼珠一转，说：“这是两个人。”

“什么意思？”

听到孜亚这样问，尤娜也十分好奇的看向巫医。

燕蓁听到房中暮气沉沉的声音，以为他们口中的巫医是位老者，转过脸来一看就愣住了。

孩童之口竟然吐出老人之声，实在诡异。

白色眼珠再次转动，丢下一句“死不了”，巫医闪身出了房间。

孜亚眼中闪过疑惑，他交代尤娜照顾好人，就跟了出去。她实在无心纠结这些荒诞怪事，疲倦的再次垂了眼。尤娜守在一旁，没有打扰她，直到人沉睡去，才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让燕蓁好好休息。

随后的一连几日，燕蓁都在咳血和昏睡中度过。

孜亚每天都来看她，可是她醒着的时候实在不多，偶尔看见他坐在自己床边，燕蓁便将人视作空气，两眼一闭，充耳不闻。男人倒是从来没恼过，一开始他还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即便面对冷脸，也能温柔的自说自话，好似恢复了在地下城初见时的慵懒随性的样子。

这日，她在睡梦中感觉自己被轻轻抱起，睁眼发现是孜亚正抱着她出去晒太阳。

他命人支了张躺椅，上面铺着柔软的骆驼毛，他将怀中人小心翼翼的放到躺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