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关东

李桂琴的话，无疑是一把巨锤，轰然砸在了杨东的心头，给他带来巨大的伤痛。

求这个字眼，不应该出现在父母对于子女说的话的字眼，今天竟然真的出现了，还是在涉及到病还治不治这种事情上，很难不让人心痛。

感受到杨东的情绪变化，杨国富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这是一种又有痛苦，又有欣慰的复杂情绪。

痛苦的是，相扶走了十几年的女人，即将要变成终身都要面目狰狞，作为男人他是愧疚的。

欣慰的事，杨东这个儿子，真的把他的继母当成亲妈一样对待。

“小东，你听你妈的吧。”

杨国富沉默许久，还是开口了。

“这是我们俩商量过的，你知道你妈的性子，决定的事儿，不会改变的。”

杨东沉默。

相处了十多年，他当然知道李桂琴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以前邻居都说杨国富是个倔驴，但其实，李桂琴倔起来，能顶两个杨国富。

她做出来的决定，就算是把刀顶在她的脖子上，也难以更改。

杨东没有办法，只得点了头。

“好，我知道了。”

杨东木然地应下了，转身从病房出去。

“桂琴，你说我们这样做，小东他心里得有多难受啊！”

杨国富红着眼睛，轻声对李桂琴说着。

“老杨，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身边的时间比在你这个当爹的时间还要长，他是什么样的孩子，我比你还清楚。”

“今天这个事儿，他肯定是难受的，但是咱们没有办法啊！咱们当爹妈的，不求能给孩子啥大富大贵，至少不能给孩子当累赘啊！”

李桂琴也是很很难过的说。

她是一个女人，哪怕已经人老珠黄，不再是个小姑娘小媳妇儿，可人生在世，多活一张皮，谁又能真的心甘情愿地顶着一张比树皮还要皱巴丑陋的脸活着？

谁又愿意让人指指点点当怪物呢？

可是啊，她也没有办法。

相比之下，还是孩子的未来，更值当一些。

外边，杨东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失声痛哭。

这几天，他已经不记得哭了几次了。

他是家里的青壮，按理来说，这种时间，根本没有他哭的份儿，可是他忍不住。

对于老两口做出的决定，杨东都明白，但他的心里面不愿意接受。

可也不得不接受。

无论是他们老两口的执拗，还是自己的家底，都迫使着他接受这个结果。

这一刻，杨东感觉自己很茫然。

他已经毕业许久，却还是一事无成。

是，相比于其他同学，他还不错，自己开了个店，可是面对这场意外，他是那么的无力。

这病治来治去，最后还是要放弃。

杨东就这样坐在地上，做了许久，到最后还是杨国富出来，找了老半天才找到他。

第二天，杨东还是踏上了归程的列车。

不过，经过一夜的沉淀，他的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他是无力让李桂琴改变放弃治疗的念头，但她可以努力经营，让他们老两口余生的日子变得更好。

......

回到老家，时间已经是两天后的晚上。

杨东草草弄了一口吃的，就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他去了林老师家里，把杨西接了回来。

杨西见到他的时候，气鼓鼓的，很显然还是在因为他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扔给林老师，自己跑路的事情生着气。

所以，哪怕是接回家了，也是爱搭不理的样子。

杨东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升腾起无名火，但还是自行压了下去。

他又能怎么办呢？又不能真的把这小子揍一顿出出气。

“小西，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去哪里了吗？”

在心里做了好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杨东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杨西。

实话实说，他真的不想把这件事告诉杨西，但他又知道，这种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索性还是说了吧，也好提前让杨西做好思想准备。

“你爱去哪去哪，跟我有啥关系，我又饿不死。”

杨西头也不抬，阴阳怪气地说道。

杨东险些暴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我去深圳了。妈她......出事了。”

杨东见到杨西的身体抖了一下，头也腾的一下就抬了起来。

“妈怎么了？”

杨西的语气有些急促。

“他们工地发生安全事故，妈受伤了......”

杨东缓缓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也不自觉的声音颤抖。

“杨东，所以你突然把我塞到林老师家，自己跑过去看爸妈了是吧？凭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就你是他们的儿子，我是外边捡来的是吗？”

杨西的声音愤怒，眼睛上攀爬起红血丝，很明显他现在很生气。

他在担忧妈妈，也在气所有人都在瞒着自己。

“小西，对不起，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这事儿上，你也帮不上忙，还会影响到你的学习，反倒是让爸妈更担心，所以......”

杨东顿了顿，又说道：

“妈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应该过两天就能回来了。”

杨东内心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