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

漆九芳站出来，高声道：“这便是西凉王的迎劳宴？是瞧不起南禾，还是故意给个下马威？”

孜亚故作惊讶，笑道：“诶？哪里哪里，西凉人一向不拘小节，殿下，快入座吧。”

漆九芳还欲辩驳，被燕蓁轻轻抵住了腰，便立刻低头不语了。

燕蓁环视殿内，见喝的双目茫然痴痴倒在女子身上的男人们和一地的狼藉，显然宴会已经进行了大半。她并无恼色，而是走向王座，左手压在右手上，行了一礼。

“我代表南禾，多谢西凉王的设宴款待。”

座上之人哈哈一笑，浓密的络腮胡跟着抖动。“远来是客，就在王庭住下吧，明日我再让人带你们去看我西凉的战马。”

燕蓁观察着他，不动声色道：“听说您还酷爱奇珍异兽，不知能否有幸一起看看？”

西凉王仍笑着，视线却下意识向右看去。燕蓁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王座下方侧边站着的一名侍从，他的肩膀上正站着一只鹰。那侍从垂首不语，仿若石俑。

“我的猛兽可不长眼，你一个女人，不怕吗？”

这话说得丝毫不客气，殿内其他人听完哈哈大笑，也附和道：“是啊，我看殿下明日还是参观参观我西凉的针织手艺，带回南禾吧。”

“我看不如留下，给王做第十一位夫人。”

漆九芳握紧手中的弯刀，正欲发作，却见此人笑着笑着‘咔咔’两声，似被什么卡住了，捂着喉咙瞪大双眼。

燕蓁看了萧允羡一眼，后者冲她温柔一笑，笑中带着邪肆。

她只作不知，忽视那边的一团乱，上前对座上人道：“西凉王的手下们如此瞧不起女人，想必一定对自己的出身很自卑吧。”

其中一人不服气，嗤笑道：“我是部落首领的儿子，有什么好自卑的？”

“因为你是女人生的。”

“你！”

见那人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驳，孜亚低笑，拍手道：“看来南禾以伶牙俐齿治国，有意思。”

燕蓁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端起玻璃樽一步步走向最高的王座。周围原本还恭敬站立的四五个白衣侍从顿时拔刀。

她的脸上毫无惧色，走到西凉王面前，举杯道：“我敬您一杯。”

座上之人反而脸色有些古怪，看向下首依旧垂首而立的侍从，见后者没有丝毫动作，并不接她的酒。

“怎么？”燕蓁一笑，“西凉王怕我下毒，不敢喝？”

“本王岂会怕？”

他伸出手接过，燕蓁借机迅速看了一眼他的手，笑着收回视线。

“请。”

西凉王僵硬着一饮而尽，吹胡子瞪眼道：“喝也喝了，路途遥远，皇太女回去早点休息。”

燕蓁转身，与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自己的萧允羡对视。

‘唰’一声，白玉骨扇打开，扇尖射出数枚锋利的银针，直直冲向那侍从面门。

‘哐啷——’

殿内众人齐齐起身，有人已经飞扑而去保护，却不及银针的速度。

苍鹰骤然腾飞，‘侍从’依旧伫立不动，银针在他的耳边擦过，其余的直直嵌入殿内柱身。

座上的‘西凉王’已经傻眼，孜亚也对这突然的举动感到讶异，但他下一秒便又嘴角噙笑，看向燕蓁的眼神越发深邃。

燕蓁缓缓走下台阶，来到‘侍从’面前站定。

“我此次前来，是诚心与西凉王做笔交易。”

“呵。”

白色帽兜摘下，露出卷曲的乌黑长发，男人的脸白如纸，漆黑的双眼冷酷又漠然。

“退下。”

众人不敢忤逆，王座上的人也畏惧的退下来。燕蓁回身向萧允羡和漆九芳点头示意，萧允羡却站着不动，直到燕蓁瞪他，才缓缓离去。

真正的西凉王此刻坐在台阶上，伸出手臂的下一秒，苍鹰就落了下来。

“你是怎么识破的？”

“我说了，你就答应停止进攻平靖关？”

他的脸上仍没有什么情绪，“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讲条件的人。”

“为何不敢？我不是西凉的子民，也不是你的部下，而是为你带来利益的人。”

燕蓁不再与他兜圈子：“你要的无非是西凉经济的发育，南禾会打开两国通路，给西凉输送矿产，不仅如此，我还可以派人来教你们冶炼技术。”

“很诱人。你的条件？”

“立刻停止进攻平靖关，并休战十年。”

西凉王缓慢的抚摸着苍鹰的背羽，黑眸让人不寒而栗。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她的脚踝上，逐渐上移，分明是没有温度的目光，却灼热的抚摸过她肌肤的每一寸。燕蓁后背一僵，只觉有条游蛇在身上爬，毛骨悚然。

“我会考虑。”

说完他站起身欲走，燕蓁抢问：“需要多久？”

西凉王转身，这一次，眸带警告。

“我不喜欢被催促。”

燕蓁捏紧手心，面对他突然释放的威压，克制着心底深处的害怕，坚定道：“先停战，我率使团在王庭等答复。”

似感受到主人的好奇，苍鹰的脑袋也随之一歪。“你是南禾人，为何管北齐的事？”

他又折返回来，一步步逼视，冰冷的指腹划过她颈间的动脉。

“还是北齐给你了什么好处，是能够让你与我交易达成后获益更高？听说你继位在即，是一个南禾不够吗？”

燕蓁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