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

谢良臣有一丝动容，却依旧不松口。“我已无法御兽，听不见传讯，如果要查，我就得离开南禾。”

燕蓁从他怀中抬起脸，问：“大约要多久？”

“算上路程，最快也要一个月。”

“是有点久……”

燕蓁知道这时候不能和他犟，不然只会适得其反，于是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见她吸了吸鼻子，眉眼间有些不舍，谢良臣的神色好看了些，语气也不似刚才冰冷：“你出使西凉在即，我不放心你。”

她乖巧点头不再提此事，谢良臣才终于放松了身体，展开双臂抱住她。

“你可还记得与我的承诺？”

“记得。”

见她几乎没有停顿和犹豫，谢良臣嘴角不自觉勾起。

燕蓁道：“这一世我绝不会抛下你的。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婚嫁俗事，只是要我一个承诺。你放心，这次换你先走在我前面，我一定唔唔唔……”

“行了，最后一句不用说。”

他捂住她的嘴，看见那双湿漉漉的眼正懵懂的看着自己，她的鼻息喷在他的手心，带起心尖一片痒意。

“我和你没有谁先谁后，燕蓁，你给我记住，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说罢移开手，极致温柔的吻上了她的唇。

另一边的瑶光殿内，一个年纪偏小的男侍弓着腰进来，见江刃辛垂眸坐在桌前，让人看不出心思。

“侍君，殿下还在降星宫，这菜也凉了，要不要再热一遍？”

男人慢慢转过头，神色平淡，不怒自威。

“你是在叫我？”

那小侍从立刻跪地，后背直冒冷汗，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同样是男人，怎么这位主子的压迫感这么强？殿下的口味还真特别啊……

见他连连磕头告罪，江刃辛皱眉将人挥退。他听说这里的男侍并未阉割，何以还如此懦弱女气？他转头又去看早已冷掉的席面，目光黯然。

“侍君…”那退下的小侍从又折回来，此时在殿门口冒了一个头：“漆家九郎来了。”

说话间，漆九芳款款走入殿内，行了个北齐的礼。

“端午一别，江大人安好？”

江刃辛不接话，一眼扫向门边，那小侍从吓得顿时缩了脑袋，立刻带上门跑走了。

“我们上次见，恐怕不是端午。”

漆九芳笑的疏离，道：“江大人好眼力，那夜海上昏暗，还以为你未曾留意。”

数日前，江刃辛仅凭燕蓁信中描述的路线行到南禾的边界，换成水路后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入口。夜晚的海是会吃人的，一筹莫展之际，带有漆家家徽的船只向他们靠近，称可送他一程。当时，江刃辛远远的看见站在船头的漆九芳对舵手吩咐了一声后就转身进了船舱。

“你为何帮我？”江刃辛并不起身，周身是上位者的从容，他看着眼前人，静待对方说出自己的目的。

“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师兄一人霸占她。

漆九芳瘦消了许多，一张脸比之前更窄了些，棱角分明，让他比从前少了几分怜媚，取而代之的是不轻易示人的冷酷。

“我想与江大人，谈一笔生意。”

……

入夜，降星宫外，还是那个小侍从，此刻正恭敬的等候在台阶上。半晌，他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刻堆满笑意迎上去，下一秒却愣在原地。

只见一清冷俊秀的男人立在门内，外衫松垮的套在身上，腰间只随意系了一下，袒露着结实白皙的胸膛，内里似乎空无一物。

他认得，这是谢祝由的弟子，殿下回来后宠幸的第一人。

思及此，小侍从面色更加恭敬了几分。

“侍君，瑶光殿来问，殿下何时回去？”

谢良臣手肘搭着门，开口比刚才又冷了三分：“她今晚就在这，哪都不会去。”

小侍从挤眉，小心问道：“那、那小的要如何回禀？”

“一字不落的转告即可。”

“是。”

小侍从苦着脸应下。

他们家侍君很可怕的啊，要是这样说了，会不会迁怒他啊？

正踌躇见，却听清冷的声音喊住了他。小侍从大喜，难道这位侍君也察觉自己的态度过于嚣张而改变主意了？

“叫人抬些热水来。”

“……是。”

小侍从不敢不从，待里面关了门，才叹了口气，正要退下，只听殿内传来娇软的女声，让人听了浑身酥麻。

“谁在外面？”

“膳食处的小侍从，来问明日吃什么。”

哈？他可是瑶光殿的啊。

这等媚上惑主的儿郎，他家侍君能打过吗？

小侍从啧啧两声，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深深的担忧。

–

燕蓁最近有些头大。

因为她不仅要制衡朝堂，还得制衡男人。

这无疑在繁重的公务与课业之上雪上加霜。

好在江刃辛在前朝的事上帮了她很多，谢良臣也只过问她的饮食起居和身体状况，二人倒是相安无事，除了……

“这些带回去看吧，晚上我和你讲讲贸易规则。”江刃辛捧着一摞奏疏走过来道。

“今晚…得去降星宫……”燕蓁声如细蚊。

他垂眸苦笑，轻轻道：“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