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

当天回到郎园，燕蓁就拜见了云真，婉拒了与漆家的婚事。理由也很直接，她声称继位前没有成婚的打算。

云真是过来人，大半辈子励精图治，燕蓁在她面前就是个小女孩，她是什么心思岂会看不出来呢？无非是想能拖一时是一时。她不愿和外孙女有嫌隙，只顺着应下了，完全也不考虑会不会得罪漆家、将来皇族与世家该如何制衡等问题。所以说这隔辈的疼啊，真是溺爱到骨子里了。

燕蓁回到自己的寝宫，心想这便了了一桩事吧。谁知，更不消停的在后面。

这天，天还未亮。谢良臣把燕蓁从被窝里挖出来，又取来热帕子敷在她脸上，将人轻轻叫醒。

自从当了这个皇太女，她每日都要清晨去上朝，白天也有一堆事务要处理，晚上要学习南禾的律法国规，了解南禾各地情况等等。

天气转凉，她起床越发困难，每天都觉得身体和床非常要好，上下眼皮也难以分开。

“不然今天告假吧？”谢良臣托着她的脑袋给她穿衣服，嘴上不说，心里有些心疼。

“唔...用什么理由好啊，肚子疼？牙疼？”

“你是皇太女，说一句身体有恙不就行了？何必与他们解释许多。”

燕蓁惺忪的眼眨了两下，“你说的很有道理。”说着她就向后仰倒，双臂展开躺回了床上，快乐的滚了几圈后又猛地坐起来。

“不行啊，今天要议出使西凉的事。现在朝中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支持我，世家中也仅仅是雷家支持我，炎家和漆家都站在云想容那边。我必须至少再争取到一方的支持，此事才能敲定。”

谢良臣见她皱着鼻子可怜巴巴的样子，毫无威信可言，不知到了朝堂上要被人怎样欺负。于是道：“若觉得为难就算了，我直接带你去西凉。”

燕蓁摇头道：“不一样的。有身份的话，谈判起来对方会有所顾忌。”

她昨日翻看最新的消息，萧允岸已经带兵北上了，估计不日就到平靖关。而张琦那边是交给江刃辛把控的，但她到南禾以后就一直联络不上他，这让燕蓁非常不安。

“今日还是没有上京来的信吗？”

正给她系肩带的手一顿，谢良臣‘嗯’了声，催她去洗漱。因谢良臣不待见一屋伺候的男侍，于是她的生活起居基本都是他一手包办。待收拾妥当用过朝食后，他才将燕蓁送出门，临别还不忘交代：“不要听她们啰嗦太久，到了午时就喊散。”

燕蓁知道他这是还在介意上回的事，那日从早上议事到下午一刻未停，期间她就喝了一杯茶，结束时已经饿的头晕眼花，回来后就被他教训了一顿。

“知道的，放心。”

她决定待会儿要速战速决，然而事与愿违。

到了朝堂上，刚一坐下，下面先是七嘴八舌道南禾的矿产量逐年递减，人口一直在下跌、个别地方已经出现粮食短缺等民生问题，由此转到讨论该不该开放南禾与其他国家的通路等国策方针上。

此时已经一个上午过去了，两方仍争执不休，一方是保守派，认为南禾应复制曾经的路线，向内挖掘依旧可以自给自足；另一方则是革新派，认为坐吃山空非常危险，应该与邻国建交打通商贸。

后殿的珠帘后，映出了女皇年迈的身影。云真正由男侍搀扶着，侧耳静听。

云想容在朝中势力依旧不可小觑，她一站出来，本还急赤白脸的几个女官都自动住了嘴。

“诸位，再这样争论下去就越来越偏激了，我们还是请殿下来定夺。”

燕蓁挑眉，这场景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只要一有类似难以抉择且后果未知的问题，云想容就会将球踢给她，而凡是收益大于风险的决策则会由云想容自己直接出面决策。

此刻她仍保持端坐的姿势，面色平静，并不着急回答。

“我听明白了，诸位想要的是一个过去鼎盛时期的南禾，但你们心里清楚，按照目前的客观条件，确实也回不到过去了，但谁都不愿意承认，于是净想着如何维持表面的现状。”

众人惶惶，云想容也是一愣，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这样一针见血，敢直接指问题。

燕蓁又道：“有什么是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吗？”

众人皆一脸凝重的沉默着。

“既然没有，为何不打开国门？”

她从高台上走下来，随意的将手中的舆图平铺在地上。

一女官看了一眼，道：“殿下是不是拿错了，这上面没有南禾啊。”

燕蓁淡笑，“是没有。”

众人围拢上前，云想容却不动。“没有拿出来做什么？”

燕蓁道：“这张舆图很常见，在北齐的私塾里都可以用来给蒙童认识，每当讲起这片大陆，孩子们先知道了北齐在中间，然后又认识了北边接壤的西凉，其次是东边的岛国东极，但他们却不知道南禾，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国家，富饶且和平。”

“先生此时就会补充，南禾在大陆的南边，但孩子们还是没有概念，就问，南禾在哪呢？怎么不在这图上？先生也没见过，通常就含糊带过了。”

“我从小在北齐长大，如果不是谢祝由以故事的方式渗透给我一些和南禾有关的事，我也可能和其他人一样，对南禾仅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

试问时间久了，谁会想起南禾？除了南禾的百姓，还有谁知道这里发生的事迹？有谁见证南禾的发展和兴衰？”

所有人面露沉思，革新派的其中一人神情激动，喃喃道：“是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