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

躲了好些日子的倒春寒，终于天气乍暖，万物复苏。

宫中，萧允岸从身后偷袭燕非，想用胳膊直接钳住他的脖子，没想到对方灵活一转差点把他的手臂撅折了。

“嘶——你能不能轻点！”

燕非挑眉松手，恭敬行礼。

萧允岸搓着胳膊，眼角余光瞧见即将过来一队宫人，咳嗽一声昂首挺胸的站着，维持着表面的倜傥。待人走后，他又不信邪的揽过燕非的肩。

“老规矩，听说梵楼来了新舞姬，今天我请客。”

“不去，我得回家。”

“你连个通房都没有，天天点卯一样回家做什么？”好看的桃花眼眯起来，凑到燕非脸边盯着他：“你不对劲。”

“蓁蓁在家等我一起吃饭。”

萧允岸扬眉，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闲闲道：“天天妹妹长妹妹短，等你妹妹嫁人了，届时你再想与我喝酒，我可不一定有时间奉陪。”

二人正并肩走着，不知怎么燕非突然停了，他板着脸看他，道：“蓁蓁还小，嫁人的事还早。”

萧允岸横他一眼，想说这是重点吗，重点明明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啊。他嘴上挖苦道：“还小？寻常女子及笄前便定好人家，只等岁数一到就嫁出去了。你妹妹应该也快了。”

“......”

燕非突然感到一阵憋闷，他扯开步子，突然觉得身边人的声音很聒噪。

“哎，别走那么快啊。”

萧允岸在后面慵懒一笑，施施然跟了上去。心说什么妹妹这么宝贝？虽然小时候见过几眼，平日也没少听燕非提起，但今天见他一言不合就神色烦躁的样子，不禁越发好奇起来。

-

将军府。

燕蓁看着养好的疤，此时已不见长出新肉的粉嫩，而是一圈皱皱巴巴的黄褐色，看上去十分久远。

“小姐，夫人来催了。”

燕蓁拉好衣领，出了房门。

这日是十五，燕夫人早早将一切准备妥当，此刻率领众女眷侯在将军府正门前等马车，准备去隐照寺祈福。

见到来迟的燕蓁，燕夫人不悦的剜了她一眼。

自从听说她将院里中饱私囊的下人悄悄处理了的事后，这几日她都没有上门去找她麻烦，怕这丫头在老爷面前抖搂出来，再告她个治家不严。于是此时瞧燕蓁一脸恭顺的站在最后，她决定从寺庙回来再拉她过来敲打敲打。让一干人等她个晚辈，成什么体统。

正踩着小厮欲上马车，突然传来一声哭天抢地的哀嚎，那声音之大震得燕夫人的身子都晃三晃。

“我的侄女哎！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只见一个村妇打扮的女人拉着燕蓁，嚎天喊地，跪在地上拉不起来。

燕夫人秀眉一拧，道：“哪儿来的乡野村妇，她是吃了唢呐吗？”

众人不住侧目，甚至有路人驻足，围观在不远处。

难道是这丫头惹了乱子，叫人家找上门来了？

燕夫人气的头发丝都立起来了。这大庭广众的，可不能让她一人拉着全家丢脸。于是愤愤地踩着小厮又下了马车，刚走近两三步，就听那人喊：

“侄女啊，你爹死的好惨哟，这么多年，多亏了燕将军仁厚，竟然把你拉巴这么大了。”

燕夫人惊诧，匆匆走上前道：“将军府门前，休得胡言！”顿了一瞬，又俯身小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村妇满脸憨愣，挂着鼻涕泪抬头看她：“这就是我侄女，我弟的闺女。他死在战场上，是燕将军救了他闺女。”

燕夫人赶紧叫人把她搀扶进府，克制不住的喜上眉梢，挥着帕子招呼着：“今儿府里有家事要料理，不去了不去了！都回吧！”

一炷香后，将军府，正堂内。

燕蓁和妇人站在堂中，燕夫人坐在上首，因着燕将军一支单薄，旁边依次坐着的多半是燕夫人的娘家人。除了右手边的姑姑同堂姐，便是几位姨妈同表姊妹，再加上堂中伺候在旁的丫鬟婆子，堂里少说也有十余人。

燕蓁气定神闲，此刻垂首而立。那妇人似没见过这架势，以为要三堂会审，脸上全是惊恐，还没等燕夫人发问，‘腾’一下跪了，喊道：“我的个青天女老爷，我可没编瞎话！”

众人极快的传递着眼神，捂嘴偷笑，在心中鄙视这无知粗浅的妇人，连带着看燕蓁的眼神都有些轻视。

燕夫人问她：“你说我们家的小姐是你侄女，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只见妇人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递上前：“这是我弟的信，也算是遗书了，我虽不识字，却找镇上的读书人看过哩，里面白纸黑字写了，我弟是燕将军的兵，死前拼命请求燕将军照顾他刚出生的女儿。”

丫鬟将信呈给燕夫人过目，她见纸张老旧泛黄，还有几滴黑色血污，都象征着年头久远。信中确如这妇人所言，男人生前请求燕岚侠照顾自己的孩子，还交代了许多后事。其中身份、地址都十分详尽，既像一封家书，又像赴死前的遗书。

燕夫人看过后大喜过望，虽然觉得措手不及，却信了一半。与其说她太容易信，倒不如说她更想信。

“原来这么多年...是我错怪岚侠了...”

众人听她这样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立刻将目光投向燕蓁，其中有怜悯，有轻蔑，多数都是看热闹的。

“既如此，你为何今日才上门，是想让孩子认祖归宗，还是有其他打算？”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