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

萧允岸接过她手里的酒坛，看了两眼被麻绳勒出红痕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

换作平时，他早就伸手牵过她揉捏着那柔软的掌心了，今日....

不行，太掉价了。

萧允岸在心里暗暗摇头，不能让她这样轻易的把我拿捏住。

于是一路刻意绷着脸带燕蓁往曲水流觞走去。管家跟在二人身后犯了糊涂，殿下怎么这么冷淡？分明刚才很期待见到燕小姐来着。他又大着胆子瞅了两眼，好嘛，表情是冷峻的，眼珠子却总往人家姑娘身上瞟，这是怎么个事儿？

曲水流觞是个园林，虽然已是十一月下旬，园中植物花草都被照料的很好，甚至有些反季的花朵开的正鲜艳。萧允岸早就命人将暖阁收拾妥当，此刻四名穿戴不俗的婢女正立在两边，见自家主子带人过来了，一个个飞快的悄悄抬眼打量。

有的是想看看未来的女主人是什么模样、脾性好不好，这直接决定自己今后的日子好不好过；有的则是存了比较的心思，毕竟她们都是皇后娘娘指过来的人，若说不觊觎，那是谁也不信的。

在丽日鎏金照射下的园林古槐影动，缓缓映在来人的娇颜上。竹帘翻动，素屏生辉，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由远及近而来。只见那女子衣着素净，头上只簪了一根样式简洁的玉钗，身姿纤弱，步履款款，袅袅娜娜朝这边走来。

其中一婢女的目光追着纤细的人，在二人走进暖阁时心中一凉。

好一个瘦绿消红惹人怜的琉璃玉美人！

刚才还因对方一身过于朴素的打扮而轻视的心此刻已经沉到了底，即便在宫中，她也从未见过模样这般精致的女子。哪怕有容颜能够与之媲美的，那举手投足间的柔弱气质也是独一份。难怪四殿下为她抗旨拒婚。

暖阁中，众人一时间心思各异。

燕蓁没有注意到四个婢女之间互相传递的眼神，或者说她看到了，却不在乎。她实在没有兴趣再次加入女人堆里的斗争。

可是萧允岸很在乎，他生怕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

“你们怎么在这？”

其中一稍年长些的站出来，脸上有些不服气，回道：“启禀殿下，我等都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伺候殿下的，自然是时刻关注殿下的需要。”

听她提到‘皇后’二字时还刻意加重，眼刀嗖嗖的往自己身上刮，燕蓁此刻知道刚一进来感受到的敌意是怎么回事了。

“你这是在告诉我，就算你们到了我府里，还是只有母后说话才好使？”萧允岸的声音冷了好几度，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威严。

“奴婢不敢。”四人齐声说着，哗啦跪倒一片。

“回你们房中去，没我的命令不许随意走动。我明日就进宫见母后，将你们都发配出去。既然存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便连婢女都别做了。”

四人傻眼了，刚才的那个婢女还想说话，却被身旁的姐妹一把拉住，生怕她人蠢话多带累了自己。于是众人很快低头退了出去。

萧允岸冷着一张脸将人打发走，转身一看燕蓁已经自己寻了个十分暖和的位置舒服坐下了。

“萧哥哥，这下我们扯平了。”她冲门外鱼贯而出的四人努努嘴，眼含揶揄。

“能一样吗？我坐怀不乱，你呢？”

他走到榻边坐在燕蓁对面，恨不得伸手掐住她的脸。

“我在守孝，能做什么？”她浅笑一瞬，往他身边凑近了些：“即便是搬到你府中，日日和你朝夕相对，我也做不了什么。”

萧允岸怔怔看着她，喉结再次滚动。不得不承认，他对上她简直毫无胜算。从得知她来找自己时，萧允岸的火气就已经消了大半，此刻因她刚刚话里难言的暧昧，更是连自己为何生气都记不得了。

“你要是想来住，我这里...随时欢迎。”他紧紧盯着她的眼，“我真的没有碰过别人。”

燕蓁静住，被他眸中的认真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我没怀疑过。”她温柔一笑，道：“哥哥时常与我讲起你们的事，他说四殿下看起来风流不羁，是因为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情义。”

萧允岸托着下巴看她，目光满是温柔笑意。

“还说什么了？”

“还说殿下有颗赤子之心，十分难能可贵。”

“还有呢？”

“还有就是....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特别好哄。”

他假意不满，手伸向她的腰间挠她的痒，“那也不是你气我的理由！”

二人笑闹在一处，痒的燕蓁控制不住的发笑。

她笑到无力，躺在榻上，一行泪从眼角滑至鬓间。她的嘴角在笑，眼睛却充满悲伤。

萧允岸看着她，满腔柔情控制不住的从眼中溢出。他轻轻将她环抱住，这是第一次不带任何占有与情欲的拥抱。

“蓁蓁，燕非若知道你为他难过，即便下了黄泉，他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想哥哥了...”

她抬手虚抱着他的手臂，在他耳边说：“萧哥哥，你要帮我一件事。”

“你说。凡我能力所及，必替你办到。若我有心无力，不论什么代价，我也要为你求来。”

“礼部员外张琦，他的妻子近日抱回了一个孤儿，我要你......”

阳光透进窗内洒在二人的身上，少女贴着他的耳廓，用温柔娇意低低诉说着的，仿佛是情人间的私语，而非眨眼间就让人家破人亡的谋划。她的眼是那样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