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辞

从幽州到平靖关，燕蓁和谢良臣策马狂奔，期间他多次让她喝水休息都被燕蓁拒绝了。

一路跋涉，直到马都有些受不了了，她才不得不停下。二人在官道附近找了个驿站歇脚。

“客官，您这是赶了多远的路啊，看给这马渴的。”伙计热情的招待完他们，此刻正牵着二人的马在水槽中饮水。

半天无人接话，那伙计回头，见女子垂眸不语，一旁的男人静静守着她，偶尔投去关切的视线。

“得，又是一对眼高于顶的贵人。长得倒是郎才女貌怪般配。”

伙计背着二人白眼撇嘴，突然，听到一阵连续的马蹄声，又立马换上一副笑模样，小跑着迎上前。

“哟，军爷！”他赶忙上前，看见来人皆身穿幽州军服，又从平靖关方向而来，谄媚一笑：“您们这是回幽州？”

“少打听，把我们的马喂了。记住，给上等饲料。”

“哎！是是！”

他们一行十好几人，全部下马后都没有立刻走进来，而是站着在等什么。

燕蓁本没有心情关注这些，但刚刚听到‘幽州’‘军爷’等话，不由微微侧头。只见一身着束袖烫金黑色骑装的男人从后面缓缓走来，众人见他过来后纷纷低头。

看清那人的脸后，燕蓁一下子站了起来。

对面之人此时也注意到了她，一怔之后立刻向她大步而来，却被谢良臣挡在了她身前。

萧允羡在二人身上转了两圈，随后温润的颔首一笑。

“我只是看见故人，并无恶意。”他盯着燕蓁，笑道：“对吧，燕小姐。”

“平靖关出了什么事？”燕蓁看着他，急切的问道：“你们从平靖关来，是吗？我哥哥，你见过我哥哥吗？”

闻言，萧允羡收了笑，看向她的双眼带着说不出的复杂。

“你...”他敛眸低声说：“借一步说话。”

燕蓁走过去，点头示意谢良臣。她的心狂跳不止，胃里都蔓延着焦虑。她像被判凌迟处死的囚犯，等着萧允羡开口给她一个痛快。

“幽州军接管了战后相关事宜，你父兄的尸首，此时正在运往上京的路上。”

眼见少女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面露不忍，想要伸手安慰却被她身旁的男人制止。

“你亲眼所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萧允羡凝眉，“你父亲死在城门之上，身中数百箭。你哥哥....”

看着她盛满泪的双眼，萧允羡不忍再说下去。

燕蓁呆滞了片刻后，神情空洞的流下一行泪。

“我不信，我要去找他们。”

-

燕非死亡前二十六天。

军营，帐内。

“还是没有消息？”

手下觑了燕非一眼，两天过去了，地下城里外里找了好几遍了，连那位姑奶奶的头发丝儿都没见着。但他不敢说，只因暴怒的燕副将实在可怕。

“...有、有些眉目了，有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儿，我们拿画像问的时候，他说见过。”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继续找....”那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艰难道。

“两天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不见的。你告诉我，怎么找？”

手下傻眼了，这是他想问的问题啊。他忍不住抬眼看过去，只见燕副将眼底青黑，胡子拉碴，出征这么久脸也风吹日晒的，哪还有当时的少年模样。

“燕副将，恕属下直言，这两天找遍了都不见人，要不要...要不要换个地方看看？”

燕非皱眉按着额角，“哪儿？”

“石头村。”

闻言，他倏地睁开眼抄起一块砚台就扔过去，一下砸中了那人的脑袋。

石头村原是一普通的村落，因占地面积比其他村子都大，在被西凉屠村后，就成了方圆几十公里内停尸的地方。凡有无人认领的死人，都会抬去石头村。

“闭上你的狗嘴给我去找！地下城找不到就扩大搜索范围，找人轮班蹲点，查问来往进出的人，凡有线索的人重重有赏。”

“是！是！”

燕非疲惫的闭上眼，一个呼吸之后，他倏地把面前所有东西扫到地上，烦躁的将桌子掀翻，营帐中叮哐作响。

他在高压备战的缝隙中偶尔会想，她不顾安危的跟在自己身边，是不是因为害怕寂寞？父亲和他都走了，母亲不待见她，上京只剩她自己一个人了....

这么任性的小东西，这段日子忍着疼不说，从来不喊累，每天点着灯等他议事完毕，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见他回来也要起来与他说上一会儿话。她总是怕他太有压力，所以变着法子哄他开心让他放松，他都知道。

有她在身边，燕非什么苦都吃得了，甚至觉得很幸福。

而他却因为自己的嫉妒跟她吵架....

“报——”

“军营外有个商人，说有货物要亲手交给燕副将。”

燕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起身走出去。来到军营外，就见萧允羡拉着驼货的马负手而立。他不愿与心思复杂的人周旋，于是直截了当的问他来意。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安排妥当，今日来为另一件事。”萧允羡观察着他的神色，说：“那日，我的人在地下城看见了燕小姐。”

见燕非脸色一变，他皱眉道：“你果然不知道。”

“你找到她了？现在在哪？”